九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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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花琴】风雨

长歌门是绵雨不歇的,那雨丝带着书墨香气跌落进碧蓝的湖水中,是琴者音律的柔软也是画者笔尖晕开的浓墨。
“风雨凄凄,鸡鸣喈喈。”
“既见公子,云胡不夷。”
秦墨撑着竹骨制成的如同远方烟雨一般浅色的油纸伞,在长歌门这雨中顺着平滑的石台走着。
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让秦墨停下脚步,他想仔细听,却只有雨丝滑过伞面滴入水中的声音了。
他继续,走过那青竹制成的竹桥,站在屋檐下合上了伞,而后将伞立在墙角。拍了拍因雨水而湿润色深的衣摆袖口,才推开了着雕刻着竹纹的榉木木门。
走过回廊,庭院中的树因雨水而变的如同液体的绿,滚动着。然后滴在下方小池中的荷花上,又变成了温软的粉,再滴入池中。
又推开一扇木门,沈清云散着头发枕着竹卷躺在地上,从窗橼上垂下青纱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。他的琴斜放在一旁,香炉中的烟顺着薄纱向屋顶攀去。
“风雨潇潇,鸡鸣胶胶。既见君子,云胡不瘳?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……”沈清云依旧在念着这诗,完全没有机会秦墨的打算。
“既见公子,云胡不喜。”
秦墨在人的古琴旁靠墙坐下,点燃了自己的烟斗,深深的抽了一口然后吐出。沈清云终究还是扭了头,慵懒的看了眼秦墨,然后起身,走到秦墨身旁,再躺下。躺在秦墨的腿上。
“秦墨,我累了…”
“嗯。”
“不想当教书先生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不问问为什么?”
“我从来都不问的,不是么?”秦墨用带着烟气的手为对方梳着发丝。
沈清云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,朝对方的唇旁靠去,秦墨习惯性的把白玉烟嘴放置在对方唇旁。
沈清云同样的抽了烟,然后缓缓吐出烟气,他的双眼注视着青纱外的那个青色天空。雨还在下,屋内混合着干燥的烟雾和清冷的檀香之气。
让人迷了双眼。
秦墨闭着双眼不再说话,他任由沈清云靠在自己身上,拿着自己的烟枪一口又一口的抽着烟。
桌面上的碗莲静静的躺着,紫砂壶中的翠片舒展开来,不小心从壶中流出的叶片沉入了翠绿的茶水深处。
窗外还在下雨,处处都是透明的青色,从天上跌落到土中。从梦中溢出到现实中。
“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丝暮成雪。秦墨,”沈清云抬着白玉烟枪的手垂在地面,他侧头靠在秦墨肩头。
秦墨停下翻看书的动作,扭头看了这个青色的慵懒的人一眼,发丝从肩上滑下,垂在深色的衣襟前。
“怎么了?我的小书生?”
“你说,我要是还能握的住琴中剑该多好?现在的我,曲不成调、剑不能舞。空有一颗剑胆琴心。”沈清云眸中的浓墨映着青纱之色,变得翠绿起来。仿佛回到从前,他那和秦墨仗剑天涯的时候。

意气风发的两个少年郎,驾着骏马奔驰在巴陵的路上,他们接济落难侠士满腔热血。
“若是那回我没有去马嵬驿该多好…”沈清云想起在马嵬驿差点儿被取下头颅的恐惧,他颤抖了起来。
秦墨把对方搂入怀中,一下下的顺着对方因恐惧而颤抖的脊背,“没事儿的,你还在就是最大的幸运。无论什么都会过去的。”
“家国动荡,哀嚎遍地…前线传来无数噩耗,这世间好似除我而外,谁都有能力去保家卫国,护我大唐江山。除我而外…”沈清云垂下眼,睫毛湿润起来。
那年他遭小人暗算,挑断了右手手筋,虽说有万花谷的医者帮其接上,但也无法恢复到原本的样子。
从那一天开始,沈清云的世界除了秦墨而外,便是一片黑暗。
他本是一位侠客、一位琴者。
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了,他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,只能心有不甘的成为一位平庸的教书先生。
秦墨告诉他,他还可以通过科举考试来成为朝廷中人,可沈清云却接连失利。他本就不是一个被传统规矩所束缚的长歌弟子,可虽说如此,但这接连的打击岂是一个恰巧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能接受的?
当沈清云准备再次参加科举时,安禄山与史思明背叛了唐朝,发动了战争。
秦墨带着受了剧烈打击的沈清云回了长歌门的旧居,暂避风头。
好似眨眼之间,沈清云就已满头斑白。他眼中永远的失去了光芒。
秦墨是医者,他不能出事儿。百姓需要他,沈清云更加需要他。
若是秦墨自己也崩溃了,那沈清云又该如何?他不敢去想。
他还记得自己曾多次把沈清云从黑白无常手中拉回来,后来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抱着沈清云哭起来。
“清云,我为你而活!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么?什么家国什么百姓…我明明…我明明只有你一人啊…”
他还记得沈清云吻去他的眼泪,那双唇、冰凉刺骨。

窗外的雨逐渐变小,却依旧在下着,不停不歇,似一滩化不开的、冰冷的,翠绿。
沈清云撑起身子,习惯似的吻住秦墨,秦墨伸出手来将对方搂入怀中,指尖隔着衣服从尾椎一节节向上爬去。
“清云,你又瘦了。不好好吃饭,嗯?”
“自己吃了会吐出来,要阿墨喂。”
沈清云用下颚硌了会儿被自己拽开衣服而露出的对方的锁骨。
“嘶,疼…”
“我就随便咯一硌,就疼了?”
“胡子扎的我疼,等会儿雨停了给你修一修。”
“好。”
“清云,”
“嗯?”
“我听说苗疆有方法可以让你的手恢复,等长歌门雨停了我就带你去,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

整整一周,长歌门的雨才停,而从千岛湖赶回来的秦墨能带走的却只有沈清云留下的,他曾经拥有的风雷瑶琴和一封仔细折叠好的信。

这儿还未身处战争之域,但对于秦墨来说却也如同长安似的凄清寒冷,那明媚的阳光只剩下一束束的冷光。用来将他刺穿。
沈清云的尸体用了一周还是没有捞上来,有人说是他找了条船把自己划到湖中心最深处,然后绑了块儿石头跳湖自尽了。
也有人说可能沈清云没有死,只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。但是秦墨几乎把整个长歌门翻遍,都没有一点点沈清云的踪迹。
没有一丝消息。

秦墨抱着沈清云的瑶琴在旧居中坐了很久,不停的抽烟喝酒。一旁的地上桌上尽是画满了沈清云的画纸与画卷,墨块被当成镇纸随意的压在画上,一朵墨花开在纸上。窗橼上垂下的青纱随着风摆动着,香炉中的香依旧在燃烧着,烟气依旧在朝屋顶爬去,然后消失。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。
整整半年,秦墨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沈清云的消息,他带着风雷瑶琴回到了万花谷中,让自己隐居了起来。从此于世再无瓜葛。
对于大唐来说,这只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个人、一件事。
但是对于秦墨来说,这便是他曾活着的一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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